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鵝的野草鄰居

  • 作家相片: 銅鑼灣企鵝
    銅鑼灣企鵝
  • 8月23日
  • 讀畢需時 6 分鐘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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上回提到,企鵝跟隨WEEDsilience調查小組成員王曉欣(Ivy)、王顥霖(Homan)和王韶昀(Mercury),進行銅鑼灣的野草調查。第一段路,由東角起行,走到鵝頸再折返。行了大概一公里,記錄的物種數量不超過30種。鵝原以為已經不算少,想想看,路上也沒有20多種樹,卻有20多種草,不是已經很厲害嗎?

 

鵝的使命是要發掘銅鑼灣每個旮旯的潛能,豈能就此滿足呢!正好停雨,下一條路線,作為地膽的鵝提議到掃桿埔走一圈,也好奇這個散步好去處的野草多寡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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城市中的小片荒野

我們沿加路連山道,往香港大球場方向進發。一路上,的確能夠發現更多種類的野草。例如三角西番蓮,幼株的葉未似鵝掌一樣平均地三裂,葉片中間部分較短小,兩邊向左右延伸,狀如菱角。又例如,鵝一直喜歡聳立在棉花路口的那兩棵苦楝,但若不是聽Homan與Mercury介紹,就不知道攀附在苦楝樹幹上的植物,原來是蕨類「貼生石韋」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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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是雞矢藤呀!」眼尖的Ivy瞥到一旁的欄杆纏繞著這種對葉植物。鵝揉了揉它的葉,低頭嗅一嗅,氣味真的像雞屎。誰料到它們可以用來製作甘香的茶粿呢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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走到印度遊樂會外圍,我們仔細觀察了南華會地盤外的一處小山坡。野草在那裏恣意生長,層次豐富,蔚為奇觀。Ivy、Homan和Mercury一個接一個地辨認,銀合歡,五節芒、小花十萬錯、大黍、華南毛蕨、白花鬼針草等,多到鵝都趕不及抄筆記。長在城市花槽中、地磚罅隙、混凝土外牆上的野草,規模較小,特立獨行。然而,完全不在園藝規劃中的荒地野草,張揚地隨風而舞,也另有粗獷野性的美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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跟野草一期一會

鵝瞥見Homan在紙上整齊地記錄物種、生境種類。有些更會特別標記環境因素,例如貼生石韋旁邊就標記了「tree」,因為它長在樹上。鵝有疑問,為甚麼不標註實際的發現位置呢?是不是因為怕有人在獲得情報後,故意採摘和破壞?

 

Homan解釋,野草的生命週期較短,亦常遭人移除,記錄適合該種野草生長的環境已足夠。「每次打完草,再生出來嘅都未必是前一種野草。」Mercury之後補充:「其實花槽裏面嘅植物經常都換,換嘅時候基本上就係成嚿泥起咗佢,然後換一啲新嘅嘢入去。」

 

今日有緣碰面,下次未必能夠再會。

 

本著「每次見可能都是最後一次」的心情做調查,野草研究者可謂十分拚命。Homan分享,有次他跟Ivy與Mercury在屯門做野草調查,想掘一些特別的野草做標本,沿路看到一群狗在遊蕩。挖著挖著,已經有一股濃烈的氣味撲鼻而來。向來膽大的Mercury不信邪,繼續往下挖,結果在沒有戴手套的情況,徒手拿起了一堆濕漉漉、奇臭無比的「泥」⋯⋯

 

更慘的是,他們走遠一點,馬上發現一株更大、更茂盛的同種野草。

 

回想起當時的情景,三人哀嚎。「我哋慣性係一見到,就即刻記錄同採。你唔知道之後仲有冇,可能聽日就會『打草』(除草)。」Ivy苦笑。

 

不過鵝也聽過人類有句俗語,有危就有機。Ivy曾欲拍攝路邊花槽中的某狗尾草屬野草,突然遇上除草,以為就此落空。但被除草的野草種子原來飛到另一個花槽,待下個生長週期就再次怒長。

 

野草能否再生,有一個重要因素,就是附近有沒有種子庫(seed bank)。Ivy指:「只要附近有市區公園、後山等,都有助野草傳播。」掃桿埔背靠渣甸山跟聶高信山,綠意盎然,難怪野草比較多。假如數個政府部門錯開時間除草,再得好風、雀鳥襄助,野草就得以飄散播種。

 

一草死一草長,生命如此玄妙。

 

城市野草與近郊野草

又到結算時間,登登登凳!第二條路線,由加路連山道起,經印度遊樂會轉入東院道,至東院道及棉花路的路口為止。走了66分鐘,約莫1.2公里,WEEDsilience團隊錄得63種野草,幾乎每分鐘發現一種,「性價比」遠超第一條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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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家事前都估計,第二條路線的收穫會較第一條豐富。如果靠近綠化帶,等於與種子庫為鄰,山上、田邊的野草是不是通常較城市多?

 

答案是視乎情況。「頭先講過嘅一點紅、傘房花耳草、鯽魚草、夜香牛呢啲,市區郊區都一定會見到。但係有啲喺市區嘅馬路邊先會見到。例如Ivy提過嘅小飛揚,佢哋鍾意生喺磚罅、平坦地攤喺路上,但反而去到郊區的地方就冇咁常見。」Homan猜,因為小飛揚匍匐在地,在郊區不夠高跟其他草爭陽光。可能郊區跟市區野草物種的數量差不多,只是孕育的物種截然不同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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Mercury也描述了郊區野草面臨的挑戰,「有時去到郊區,如果冇人事先處理嗰啲(生咗野草)嘅地方,一生到平咗,有啲好高嘅草生晒入去,就得真係返嗰啲草主導,所以郊區都未必係diverse啲。」當人類干預,剪掉像大黍、巴拉草等高大又強勢的禾本科野草,較矮的草就有機會重新獲得空間和養份。

 

鵝不禁想起《伊索寓言》中「城市老鼠與鄉村老鼠」的故事。鄉村老鼠應邀到城市老鼠家中作客,雖能享受大魚大肉,卻得忙著躲人又躲貓。最終牠還是回到鄉下,別過五光十色。故事中的鄉村老鼠看似選擇了適合自己的生境,但鵝卻想,在鄉郊生活明明也不確保鼠生無憂。十分鐘左右的路程,東角跟掃桿埔的城市面貌已大不同。掃桿埔不算近郊,但鵝也不敢講,野草住在這裏,會比住在駱克道輕鬆。倒過來也不一定!要看是哪種草。

 

當除草有時也能幫助野草,人類怎樣的干預程度最合適?Ivy認為,是不用太多管理,而又保持得到。「就例如剪頭髮,媽媽梗係想個仔剷青,因為剷青最抵。但你顏值最高應該唔係剷青喎。如果打高少少,疏少少,就唔使每個禮拜都咁樣,一下子剷死晒。」

 

鵝沒有頭髮,唯有瞥了瞥人類助手的頭頂,想像其平頭造型。隨即被助手怒目而視!

 

Ivy也建議採混合模式,一半規劃種植,一半讓野草自然滋長,只控制入侵性物種的數量,其餘交由它們之間自由競爭,適者生存。「大自然裏面已經全部係自動、自發嘅嘢,識自己照顧自己。每一朵花、每一塊葉,自己都會積累,識得自己演化、select同埋compete。人類有時好努力做綠化,用好多力度,好攰,有時反而係有反效果。」


野草也具有社區營造的潛能

日夜漫遊銅鑼灣,鵝都認得不少樹街坊。

 

現在相約鵝友,鵝不時會用樹來定位。例如,「鵝喺維園外邊、嗰排吉貝格籬呀,廿分鐘後返到打書釘(因鵝腳短,行得比較慢)!」。當然,在電話另一頭的,也是位較熟銅鑼灣的鵝友,我們才可以用這種像「村口榕樹頭等」的簡略描述來溝通。

 

樹木的生長位置較固定。鵝可以畫地圖標記它們的位置,通過長時間觀察樹的花開結果,去與地方連結。可是,野草自發而長,生命短暫,想下次見而見不到,鵝可能會捨不得。而生活在現代城市的人類,腳步匆匆,也很少以它們入饌和入藥了。鵝要怎樣學習親近它們呢?

 

Mercury答,「農村嘅人點都講到幾種,因為佢哋以前會攞(野草)嚟食同用。野草而家對佢哋(現代都市人)嚟講,唔係日常生活一部分。當我哋同佢哋講,(野草)係食得、用得嘅,雖然都叫佢哋唔好自己亂食同摘,但佢哋會知道同自己有關係,會多啲留意。呢個都係一個帶佢哋入去認識植物嘅好嘅引子。」

 

鵝明白!跟三人逛了銅鑼灣逾一個半小時,鵝知道了大黍以前是牛奶公司用來餵牛的一種牧草、碎米薺吃起來很有菜味、葩葩洛是墨西哥的沙律菜、「紅尾翎」竟不是寫成人類名字「洪美玲」、「夜香牛」不是「倒夜香的牛」⋯⋯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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認識了那麼多銅鑼灣新鵝友,以及它們背後的故事,鵝很高興。這是個它們從「與鵝沒有關係」,變成「有點面善」的過程。

 

「我哋喺每一區都睇到唔同嘅嘢,咁就唔使重複又重複講。我好怕一啲tour,介紹呢棵係木棉,嗰棵係白千層,來來去去都係嗰堆樹,比較rigid。我覺得野草係好有生氣嘅。」Ivy的答案啟發了鵝,不必以對樹的既定想法規限草。每次野草調查,不妨就當探索一個新的社區,新的銅鑼灣。

 

「係好似儲精靈圖鑑咁,但而家係個地圖會不斷更新,過一排就會有新嘅嘢!」人類助手在旁聽到雙眼發光,已經蠢蠢欲動,想再做野草調查。

 

有野草的銅鑼灣,很可愛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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